【楼诚】子时过
1.惊梦（六）
明台紧皱着眉，不解地看向明诚。“和你们昨晚在一起的戏子？”
谈及戏子，明台语气里不免几分轻蔑。加上今早铺天盖地的报道，让他对戏子这个行当的人可谓深恶痛绝。
“你去看看大哥怎么还不出来。”明诚无视明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，继续出招。“要是里面有动静，你就敲门，跟大姐说你和程锦云要陪她逛街。”
“阿诚哥，你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很不厚道啊！”明台叫苦不迭，为什么大哥闯的祸要拿他去堵窟窿！
“不想结婚就听我的。”明诚使出必杀技。
“你说的！”明台一想豁出去了，只要让他别和程锦云结婚，什么都值了！
明楼出小祠堂的时候略有狼狈，本就因宿醉而红着的眼睛此时更加是血丝密布，看起来十分骇人。好在，除了明诚也不会有人敢直视他的这双眼睛。
“76号抓了倪三七。”明诚递给他外套的时候，低声说了句。
明楼穿衣的动作微微一个停顿，外套便如行云流水般裹在了他的身上。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围巾，边问明诚。“你觉得，倪三七有几分可能是余音？”
一周前，上海地下党情报组接到情报，赴上海接任地下党行动组组长的同志代号余音，赴沪中途被日方锁定。上级下令上海情报组立即施救，行动代号“护花”，要不惜一切代价接应余音，直至其脱险。
然而，余音这位地下行动者痕迹掩盖得过分完美，导致明楼明诚开启情报组的多条暗线才有了倪三七这一个怀疑目标。
哦，目前又多了个王越梅。
“三分。”明诚掂量了一下，给出比较中肯的答案。
明楼诧异地看着他，“我非常好奇你的判断从何而来。”
“余音赴沪行踪掩盖极尽完美，怎么会置自己于如此危境？”明诚狡黠地一笑，“我可听说余音出世未有败绩……”
“真这么厉害，哪来的护花行动？”明楼不屑此等“谣传”，“不管倪三七究竟是谁，先把他捞出来。你对付汪曼春，可行？”
“行啊。”明诚一口应下，看到言笑晏晏的明楼忍不住又补了一句。“到时你别心疼就成。”
“心疼哪个？”明楼笑意更甚，眼神紧抓着明诚不放。
“爱心疼哪个心疼哪个呗。”明诚抿唇偷笑。
76号，刑房门口站着梁仲春和他的心腹，里面安静的气氛让梁仲春说不出的感慨，不禁地跟手下分享自己的体会。
“女人吃起醋来真够狠的，尤其是汪曼春这样的。就一夜，这小戏子不过是陪了明长官一夜，就被按上了这个罪名。可惜啊……”
“梁处长倒是怜香惜玉。”明诚的调侃，打断了梁仲春的万般感慨。他的眼神从紧闭的刑房铁门上扫过，“怎么不见动静？”
“阿诚兄弟，你这是……”梁仲春有点儿明知故问，凑上去低声道。“里面两个你好像谁都得罪不起吧？新欢旧爱，啧啧……哥哥劝你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。危险呐！”
梁仲春这么一说，明诚就猜到了个大概，无非是汪曼春拈酸吃醋来的这么一出。放下心来，明诚的笑意便深切了几分。“刀山火海也得去，谁叫我只是个小跟班呢。说说呗，现在什么情况？”
“切，情敌见面能有什么情况？咱们汪处长的脾气”梁仲春拿拐杖指了指门，“阿诚兄弟要再不进去，明天报纸头条又要被明长官霸占了。”
明诚刚想推门进去，手却堪堪停住了。“你特意在这儿等我，有事？”
梁仲春给了心腹一个眼神，那人立即消失。“我今晚要走一船货，帮哥哥押一回，怎么样？”
“知道了。”明诚看他心满意足地离开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梁仲春这人可真是贪得无厌，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省了不少事。
汪曼春看倪三七的目光，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。眼前穿着长衫的偏偏少年郎，在她眼里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。就算在他身上留下了满身的鞭痕，也抵消不了她今早看到报纸时的嫉恨与妒意。
明楼是她认定的男人，怎能被这下贱的戏子勾了去。她堂堂汪家大小姐，难不成要和一个戏子抢人？
“汪处长下次编罪名得编个说得过去的，这密密麻麻的一张纸它识得我，我却识不得它呢。”倪三七的嗓音尚且偏少年，一开口便带着江南细雨般的软绵。加之重伤在身，颇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感。
如此语气，如此措辞，汪曼春听来更是目生怒意，提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朝倪三七的脸上挥过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