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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】子时过

  1. 惊梦(二)

“阿诚……”你放心,我会活下去,带着你的理想、我的理想、我们的理想,好好地活下去。

“阿诚……”你放心,就快要天亮了。我不让你等太久!

“阿诚……”你放心,黎明一到我就来找你。

“阿诚……”我好想你,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?

“阿诚……”你知道吗?我不能没有你的……

眼中的泪终于夺眶而下……只有在这封闭的空间,才没有人看到他的悲伤;只有在这嘈杂的环境,才没有人听到他的哭声。

“大哥,大哥,大哥……”

阿诚!

明楼猛地睁开了眼睛。刺眼的灯光让他本就婆娑的眼睛更加通红,一行行晶莹的泪来不及掩饰就挂在了腮旁。

“哈哈……”明诚指着他就大笑起来,“大哥昨儿被大姐抽成那样都没吭气,怎地今儿听了这么一曲《牡丹亭》就落了男儿泪了?”

明楼被他取笑心里是不介意的,奈何为了长兄威严便立即板正着脸孔瞪他。“没大没小,越发没有规矩。”

明诚抿了抿唇,“说看戏是你,看着看着睡着了的又是你,还埋怨我。回头少看了一段,是不是还得我给你补上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明楼想起,身边坐着的这人自小也是颇通曲艺,若他唱一曲牡丹亭不知是个什么模样。

“行啊。”哪成想明诚应了,冲他笑得露了一口白牙。“大哥给我配杜丽娘。”

“嘿,你小子。”明楼无奈地摇头,眼底说不尽的宠溺。心道,若换个人跟他说这话,看他不开枪把人打成筛糠子。

“杜丽娘和柳梦梅终成眷属,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家啦?再晚点,大姐又要小皮鞭伺候了。”明诚取过一旁的风衣,递给明楼。

明楼一抖披风,穿戴好了还不忘一个反手给了明诚一记锅贴。“改明儿让你尝尝竹笋炒肉丝的滋味。”

明诚得意地瞥了眼明楼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,“我才不像某人,这么大个人了谈个恋爱都被家长抓现行。”

明楼刚想出手再教训他一下,人就从他身边溜走了……一看不到明诚的身影,明楼心里没由来的心慌。

他想到了那个梦……

“大哥,你怎么一直看我啊?”明诚本来是安安稳稳地开车的,可是后面的视线都快把他给穿透了……

“今天的戏好看吗?”

“好!”明诚赞不绝口,“别的不说,三越班这两台柱真是名不虚传。那唱腔那道白那身段,无人可比。”

“你有别的领悟吗?”明楼觉得这场戏哪里都不好,不祥……

“我挺欣赏柳梦梅的,他一个书生读的是圣贤之书,却能因为所爱之人尝试鬼神之说。”明诚突然问明楼,“大哥,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?”

鬼?

明楼冷笑,“不信。”

要是有鬼,他们这些手染无数性命的人怎么没有冤魂索命?那些日本人怎么没被中国无数亡魂驱逐?

“我信。”明诚的话强而有力地打断了明楼的思绪,他的眼睛落在后视镜里亮得发烫,几乎要把明楼的心灼烧成灰。

“为什么?”明楼愣愣地看着他,看着他在后视镜里的笑脸一点点绽放,像是绽放在蓝天白云下勾人心魂的血红罂粟……

“因为,我就是。”

尖锐的刹车声刺痛着明楼的神经,他低头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,浅笑着指责。“你小子是越来越皮了,这种玩笑都开,快开车……”

明楼见没有反应,不得不抬头朝驾驶室张望……驾驶座上哪里还有明诚的影子,只有一件明诚常穿的黑色风衣。

“阿诚!”明楼慌了,连忙去开车门。他拼命地开后座的门可是就是开不开来,狭小的空间困住了他的行动,让他无法寻人。

这一刻,明楼只有恐惧。

他恐惧,他的梦是已发生的既定事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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